青春的舞臺 經典的魅力
天工人巧日爭新,在生活的大舞臺,青年創作者敏銳地捕捉著典型的故事與形象,向著歷史文化與人們精神的深處奮力開掘,努力建構青春的舞臺“景深”
最近,有兩組數字給我留下深刻印象。
60個春秋,演出超2000場,9代演員接續傳承,旋轉的舞步激蕩起歲月漣漪。上海芭蕾舞團原創芭蕾舞劇《白毛女》60周年慶典演出近日與觀眾見面。演出前,大春與白毛女相遇的那一幕,第一代大春的扮演者、81歲的凌桂明幫年輕演員們排了10多遍。“不能完全按照以前的表演去要求年輕一代”,指導00后演員,“80后”凌桂明獨具心得。舞臺藝術經典作品再次煥發綿延不絕的創造力。
上座率92%,七成是中青年觀眾,年輕觀眾像追演唱會、音樂劇一樣追起了京劇。在浙江京昆藝術中心(京劇團)復排傳統經典京劇《珠簾寨》的演出現場,演員謝幕后,大批年輕觀眾喊著“再來一個,再來一個”。返場演出精彩亮相,演員演唱《定軍山》經典片段時,臺下的年輕觀眾們開始了大合唱。“從藝55年,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。”一位在臺下觀演的76歲京劇老演員感慨。這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強大堅韌的生命力的體現。
數字的背后,是經典藝術和優秀傳統文化的代際傳承和傳播。從“了解怎么去創作”到“認識用怎樣的態度去創作、為誰而創作”,青年創作者成長成熟的每一步,都有前輩藝術家的傾囊相授、無私奉獻。一代代藝術家躬身為橋、立身為梯,化為弄潮的帆篷,助力后輩遠航。藝術傳承的希望在這里。年輕人寫、年輕人演、年輕人看,舞臺上下生機勃勃。這幾年,越來越多青年創作者迅速成長,一次次采訪中,他們都向我提及時代與個人成長的關系。豐盈的社會生活、廣闊的文化語境、多元的傳播渠道,為今天的青年創作者提供了施展才華的空間。天工人巧日爭新,在生活的大舞臺,他們敏銳地捕捉著典型的故事與形象,向著歷史文化與人們精神的深處奮力開掘,努力建構青春的舞臺“景深”。
青春的舞臺“景深”來自哪兒?從時間層面看,來自歷史;從空間層面看,來自土地;而時空的交匯處,站立的是人。從舞劇《只此青綠》《五星出東方》《紅樓夢》到雜技劇《戰上海》、歌仔戲《僑批》,觀眾看到的是鮮活的人物群像,看到的是文明經久不息的脈動、民族瓜瓞綿綿的傳承。
剪裁妙處非刀尺。青年創作者為戲劇現代性的開掘不斷努力,他們不僅聚焦故事的進展,更追求對人物心靈的勘探,注重用樸實自然的方式講好“這一個”的故事。昆劇《瞿秋白》將舞臺主體交給演員,可謂“淡處做得濃,閑處做得熱鬧”。劇中,瞿秋白從容向死、永不叛黨,描摹內心世界的段落十分動人。他與愛人之華在幻想中訣別,“柔光吻遍,歸來再暖鴛鴦衾”“攜手而死,也是幸福的”“還有我的女兒,與一切欣欣向榮的孩子們,我真舍不得,舍不得”……他對生命和生活的愛那樣真切動人,對信仰的追求又是那么偉大與悲壯,一個大寫的人由此站立在舞臺上。
求新,是青年創作者最鮮明的特點。他們的藝術視野相對開放,對各種藝術流派、表現手法、技術手段擇優為用,取精用宏地探索。僅以戲曲為例,便呈現出多姿多彩的藝術樣貌。它可以是粵劇電影《白蛇傳·情》這樣的“大而精”,也可以是新環境式越劇《新龍門客棧》那般的“小而美”,還可以是改編后的豫劇《程嬰救孤》《清風亭上》小劇場表演新模式。從單向度的舞臺邁入多維度的屏幕,他們將戲曲的美好帶入大眾的日常生活中。
當然,面對時代呼喚,我們也看到,目前一些青年創作者過度依賴“二手生活”的經驗素材,缺乏對生活現場的觀察,作品存在敘事視角單一、人物塑造符號化等問題。一些青年創作者局限于就事論事,看山依然是山,看水依然是水,缺乏觀照時代主題的總體表達。特別是少數青年創作者一味追求創作個性,過度注重自我表達,導致作品與時代語境脫節。生活的積累、知識的積累、學問的積累,仍是青年創作者未來不斷走向成熟的關鍵。
優秀的文藝作品,往往是藝術家苦心孤詣的成果,離不開“吟安一個字,捻斷數莖須”的創作自覺,離不開持之以恒的躬耕藝海。在我看來,這如同一棵樹的拔節生長。不停生發的枝蔓,剪斷一枝,又長出幾枝,時間久了,便會發現一些旁枝也能開花,結出意想不到的藝術果實。
持續耕耘,有千樹萬樹的靜候,何愁沒有“春風來”!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4年05月02日 08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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